16
冬日很快过去了。
春日的暖阳下，我懒懒地坐在供桌下舔毛，守着这一方佛堂。
高僧说，只要我潜心向佛，守足十年，便有机会修道成仙。
周母时常会来寺庙拜佛。
自我死后，她头上便多了许多白头发。
她每次来，腰间都挂着一个小布袋，里面装满了小鱼干。
“吃多点，这里还有。”
我囫囵吞下，对上她看我的慈爱眼神。
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。
她在仿佛透过我，在看自己失去的孩子。
立春那日，高僧给我带来了一个消息。
“周长安死了”
周长安死在战争平息前的最后一日。
他被沈媛害得失去了左手，我的假死更是让他崩溃万分。
他原是不该去前线作战的，可他还是去了。
不同于以往保守作战，这次他单枪匹马，深入敌军阵营。
敌军头领根本不把这个断臂将军放在眼里。
他们肆意地嘲笑他，甚至朝他泼马粪。
周长安趁他们轻敌时，一把砍下了那头领的头颅。
结束了这座城镇多年的噩梦。
可他也被反应过来的敌人乱刀砍死。
堂堂一代名将，最终连尸骨都没有留下。
高僧叹息。
“他最后还是做了一件好事。
“百姓苦了那么久，如今敌军撤退，妖孽除尽。
“剩下的，都是好日子了。”
傍晚香客散尽，我独自跳到供桌上。
蜡烛上的烛光莹莹。
恍惚间，它们又变成了成亲那夜的红烛。
那时我拉着周长安喝交杯酒、守红烛。
对于这些繁文缛节，他是有些不耐烦的。
我也有些不开心，委屈地掉泪。
“你是不是根本不想娶我？”
他都被我气笑了。
“又没人逼我。”
“如果我负了你，就让我爱恋成空，战死沙场，行了吧？”
爱恋成空，战死沙场。
这样狠的誓言，我自然知道他是随口哄我的。
可我还是被哄好了。
没想到，他如今真应了自己立下的誓言。
有一滴微凉的泪水从我眼睛掉落。
然而仅仅只是一滴。
我全心全意爱过周长安，真真切切陪他走过三年。
情出自愿，事过无悔，不谈亏欠，也不负相见。
泪水被燃烧的烛火映照着，很快渐渐淡去。
如今我一心向佛，待经年累月，便可成仙。
和煦的阳光透过窗户落下。
属于我的未来日子，正如一幅全新的画卷，缓缓打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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